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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客3(“我要入长安一趟”...)(2 / 2)

暮明姝大步上前,扶起向她行礼的徐固,她向徐固保证:“你杀了南蛮王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整个南蛮都在追杀你,你跟着我和云延吧。我会让人护送你回大魏的……”

暮明姝迟疑一下,道:“徐大儒可愿回大魏?”

徐固沉默一下,回答:“到了该回大魏的时候了。”

暮明姝:“好!徐大儒身上的叛国罪,到了大魏自然有答案。你是露珠儿的爹,我信任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徐固目光幽幽烁了一下。

他遇到这样性情爽朗的公主殿下,微微意外,又微微恍惚。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也是这样爽快性情,如今……

徐固回神,向公主再拜。他有必须回去大魏的理由,妻子……再说吧。

暮明姝回头看云延:“找地方让徐大儒好好休整一下?”

云延微笑:“好。”

徐固:“多谢两位殿下。”

徐固在侍卫的带领下,向门外的方向走去。暮明姝立在原地沉思着接下来他们该如何是好,云延懒洋洋地靠在门框边缘,看着徐固越走越近。

夕阳余晖拉长他们的身影。

残阳似血。

徐固与云延擦肩之时,云延突然抬手。

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出手,刺向徐固的心肺。

云延是武力这样高强的人,他漫不经心的杀机,杀人时的狠厉果决,不但让侍卫们反应不过来,就连暮明姝飞奔过来,也一切都晚了。

鲜红血液迸溅。

云延要杀谁,谁必须谁。

暮明姝目眦欲裂:“云延——!”

她接住徐固倒下的身子,颤抖着、愤怒着、慌乱着去捂徐固身上的血。她出手想拔掉徐固心口上那匕首,可是这样危险的部位,她怎么拔?

大片大片的鲜血流失。

暮明姝愤怒得浑身发抖:“云延!”

跟着她的大魏武士们刷刷刷拔刀,面对着云延那边瞬间拔刀的南蛮武士们。

云延慵懒地靠着门框,笑盈盈看着他们,笑意不达眼。

刀尖相对,云延错过眼,不看暮明姝。

他淡声:“徐固必须死。刺杀南蛮王的凶手若不死,我说服不了南蛮几部,我登不上南蛮王的王位。阿姝,为了我的王位,别和我为敌。”

暮明姝冷冷看着他。

暮明姝让自己的卫士接管徐固,她一点点站起来,发抖着,提起刀,锋利刀刃朝向他。

手上属于徐固的血滴答溅地,暮明姝眉目美艳妖冶,在这般剑拔弩张下,她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她目光盯着云延高大的身躯、英气的侧脸,她平静地凝视他,将自己受到的屈辱铭记。她缓缓的、静静的:“这话应该是我说的——云延,为了我的王位,不要和我为敌。

“但是,我们从此刻开始,就是敌人了,对吗?!”

恩爱假象破裂,权势之争,国仇之间,天真是致命伤。

这致命伤,让暮明姝浑身血冷,遍体生寒。

朔风冷冽,暮明姝拔刀,刀光映她眉眼,血色夕阳斑驳。她一字一句:“你当着我的面杀徐固,杀我一心要救的人……云延,你好大的胆子。”

--

长安绵雨数日。

昏昏日落,华灯将上,星星点点的光落在街巷间的水洼中,滴滴答答如花之开败。

徐清圆撑着伞,慢慢地在雨中浅行。在风若的陪伴下,她向韦家递了口信,说想见韦浮一面。

在此之前,徐清圆将将从大理寺出来。

陈少卿消极怠工,不想查涉及林相的案子。张文热血满满干劲十足,多次强硬地召徐清圆去大理寺,将线索重复了再重复。张文咬定两个案子是林承的阴谋,徐女郎应当配合他,帮他查出真相。

徐清圆问张文:“为何笃定此事与林相有关?”

张文:“满街巷都传……”

他闭了嘴,警惕着不说。

徐清圆喃喃:“行诏筹吗?可是南国末年,不是也出现过行诏筹?那时谣言四起,如今和当初有何区别?”

张文:“你不懂,空穴不来风,那也不是谣言……哎,林女郎的尸身找到了,在水里都泡得不成样子了。你要看看吗?”

徐清圆本不应该看。

但她想了一下,还是去看了仵作的记录。

长陵公主坚持这不是她女儿的尸体,但是林雨若的侍女们泣不成声,哭着认领了林雨若的尸体。大理寺进入了林家去调查,翻遍林家府邸的东西,为了找出线索……

林雨若若是自尽,当有缘由;林雨若若是被人推下楼,也应有缘由。

比起虚无缥缈的路人,林家人的嫌疑显然更大。

侍女们哭哭啼啼,将林雨若生前写的字、作的画,全都交代出来。侍女们诉说林雨若回到长安后的踪迹,说林雨若如何不快乐……

桩桩件件,似乎都在说是林承所逼。

徐清圆离开大理寺前,张文自信满满地叮嘱她:“后日,我要当堂公审,徐女郎可来前听!”

徐清圆诧异:“你们尚未找到证据……”

张文责她一眼:“证人证据都在,此事足以结案。林相行此恶事,已不是一次两次,本官必揭穿他的真面目。徐女郎坐看便是。”

徐清圆想劝说,被张文不耐烦地赶了出去。

她温柔娴静,一介白身,柔弱女子,显然没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但徐清圆心中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这让她不安。

所以她来见韦浮。

韦家这处宅院,只有韦浮一人独住。他不和韦家人一起住,毕竟他是状元郎出身,是当今的京兆府少尹,他有权独开一院。

何况,徐清圆听说,韦浮除了与他外祖父韦松年亲近一些,和韦家其他人都不如何往来。

韦浮在书房中接见徐清圆。

徐清圆褪下胭红色斗篷,露出姣好面容与纤纤身量。

雨水滴滴答答,顺着屋檐向下滴落。柔和的灯烛火光,照在她侧脸上。

韦浮坐在案前慢悠悠品茶,回头望她一眼,见她娴静雅致之美。韦浮道:“你从不登门拜我,小厮说你想向我讨教你父亲叛国之罪,这是稀奇。你怎么想起此事?

“不过你放心,你是我最疼爱的师妹,你爹的案子既然压在我的案牍上,我认为你应当有自信我不会如何才是。”

他微微笑一笑,幽静淡然:“怎么,难道需要我口头应承吗?”

徐清圆屈膝行一礼,声音清婉柔和,徐徐道来:“我不是与师兄说我爹的案子。我独自前来,是想从师兄这里得到另一个答案……”

韦浮眸子清幽地看着她:“慢着。”

她停住话头,沉静地回望,目无怯意。

韦浮垂下眼,轻轻道:“我听说,龙成五年的春日雨夜,你带兰时前往晏府求助。那一日,你必然如此时面对我一样,在晏清雨的书房中见到了他。”

韦浮出一会儿神。

韦浮微微笑,手下轻轻一“啪”,徐清圆才注意到原来他在独自下棋,手中黑子映得他手指乳白如玉,修长匀称。

韦浮:“你如此时一样弱质纤纤,分别独自面对晏清雨与我。你不知你所处局面是开朗或是晦暗,却每一次都要向前走。

“师妹,我问你,你害怕吗?

“同样的春日,同样的雨夜,你好像回到了故事的最开始,好像重新回到了进退维谷的局面。差不多的困局,你有勇气再走一遍吗?”

徐清圆身子微微颤一下。

是的。

她手持匕首,鲜血淋淋,再一次立在了悬崖边。悬崖边风声呼啸,天地无色。

这一次,没有一个晏倾从后走来,抛下她手中的匕首,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

黄昏已去,夜色已至,她独自面对命运。

徐清圆缓缓抬起脸,她美丽的眼睛凝望着韦浮。褪去惧怕和迷惘,蕴起勇气与坚定,她向他问出:

“是你杀了林雨若,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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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上华天中。

夜色深浓,帷帐纷飞。

朱有惊端着新制好的药进屋舍,告诉里面那人,让那人再次试药。

帷帐如雪,朱有惊抬起眼,看到帷帐后若有若无的身影。那人睡在寒夜帐内,推开帐子的手苍白瘦削。

他不见天日,独处这幽暗,宛如一捧春日即将消融的薄雪。

地砖上纸张纷飞,时而有血迹斑驳的纸砸在廊柱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遍地都是的讯息。西域都知道,上华天的主人不见世人,兵不血刃,却刚刚解决了一场上华天的内乱,并将目光投到整个西域。

但是上华天内部有隐隐约约的传说,上华天的主人快要死了。

虽然这样的传说,每一次都被朱有惊呵斥住。

跪坐在氆毯上倒好药后,朱有惊心里轻轻叹气,口上习惯性地准备劝人服药。

他听到晏倾温静的声音带着沙哑,从帐内传出:“先生,先不用药了。”

朱有惊皱眉;“为何?难道连你也觉得我的药没用?你不要听那些人乱说……”

账内的青年掀开帷帐,露出眉眼。如同一道明澈月光落在海上,落在黑暗深渊上,熠熠生辉。

晏倾手中棋子向外轻轻一抛,清脆声溅在地砖上。

他与朱有惊的目光都落在那棋子上。

晏倾淡然微笑:“我要入长安一趟。”

朱有惊大惊:“你不要命了?!你听我说……”

晏倾平静地打断:“我知道先生要用什么样的话劝我,其实这所有事,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们不该让露珠儿入局,不该欺负露珠儿。”

朱有惊:“露珠儿……”

他想了半天。

晏倾继续微笑:“我妻子。”

他穿着单薄的雪白薄衫,慢慢从帐后走出,身形修长拔然,苍如月光。他病骨支离破碎,却安然自若,坚毅淡泊,高贵雍容气质,从他挺秀身形、唇角的笑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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