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等人走干净，才慢悠悠踱步到古松下，仰头冲美人一笑：“人都走了，下来吧。”
罗红绡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地：“殿下要重修这座寺庙，为何？”
她目光深邃，好像能看透他最幽微的心思。
李宽心中一惊，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本王喜欢，本王乐意。”
罗红绡微微一哂，转身离去，却被李宽拦住：“等等，本王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得回答我一个。”
罗红绡扫他一眼，不悦皱眉：“我答应你了吗？”
“那本王不管，”李宽没脸没皮惯了，咧着嘴问她，“我将平康坊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你的下落，找沈微澜打听也是一问三不知，没成想你竟藏在这破庙里，却是为何？”
“图个清静。”
“图清静？那可巧了，清静地方本王有的是，”李宽凑近她，暧昧道，“此地即将重建，每天工匠叮铃哐啷，定会吵得娘子不得安生。娘子不如去本王府中，本王包你……啊啊啊，痛痛痛——”
李宽偷摸罗红绡的毛手被她捏住反拧了一圈，疼得他连声惨叫。
澧王随从闻声赶来，见殿下身边多了个美人，怕他又是在闹着玩，不敢冲上去护驾。
心腹们想了想，忠心提示：“殿下若是受人胁迫，就眨眨眼。”
李宽被拧得仰面朝天，硬是不眨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罗红绡哭笑不得，松开手，真心搞不懂他：“殿下怎么不让人抓我？”
“强扭的瓜不甜，”李宽揉着手，一脸赤诚道，“澧王府的大门，永远会为红绡娘子敞开。”
罗红绡微微歪着头，研究他没心没肺的笑容：“为什么？殿下真稀罕我的姿色？”
李宽不直接回答她，笑着自说自话：“本王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太液池上起了一团巨大的白雾，宫人们都嚷嚷着危险，不准我靠近，可我就是想知道雾里面到底有什么，趁人不注意一头冲了进去……”
他慢悠悠说到这里，闭上嘴不再往下说，线条俊秀的双眼却闪动着细碎的光，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哀伤。
他清透的眼神像一面镜子，罗红绡在镜中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她拼命在雪地里狂奔，口中呵出一团团白雾，冻红的手拨开衰草与枯枝，猛然摔倒在雪里，看清了满地漆黑的棺木。
就在那天，父亲与他的门生因为一份“先皇伪诏”被天子杖杀，从此她再没从那个寒冬走出来。
罗红绡忍不住皱眉，催促李宽往下说：“殿下在雾里看见了什么？”
李宽回过神，笑嘻嘻看着她：“我当年太小，早忘光啦。不过你让本王想起那团危险的迷雾，一看见你，本王就稀罕得紧。”
罗红绡一阵沉默，转身向前走，李宽急忙追上去：“喂，你又要去哪里？”
她懒得回头，一边走一边丢给他答案：“澧王府啊。”
既然这人觉得自己像迷雾，她忽然也想让仇人的儿子看一看，雾里到底会有什么。
李宽顿住脚步，嘿嘿一笑，才又追上去。
只有随从们面面相觑，无语摇头。
殿下可真会看人下菜碟，拿破碎感对付冷美人，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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