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棠记得她的病历，狂躁症伴随严重的被害妄想。
她不着声色打量了眼墙上的画，下一秒却收回了目光。
那些画色调都很昏暗，杂乱的线条和扭曲的画面看起来有些瘆人。
“岳韵初，到服药时间了。”余然递过小格子，宋知棠注意到里面药片的数量是适才秦纪旸吃的两倍还要多。
听到这话女人也就是岳韵初放下了左手举着的调色盘，熟捻地接过格子，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做过无数遍，等她一粒一粒慢吞吞咽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但余然也没催，似乎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
等宋知棠记录好，几人就准备朝着下一个房间走去。
“你是新来的护工吧？”女人朝着众人的方向无厘头来了这么一句，背光让她脸部的轮廓埋藏在一片阴影中，她精准地望向宋知棠，突然挑眉笑了两声，“太好了，你被选中了。”
什么是…被选中了？
“别听她胡言乱语。”余然飞快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示意大家动作快点。
玻璃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宋知棠听见女人变得尖利的嗓音：“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他看上你了，你很快就要见到了哈哈哈哈…”
也许是宋知棠脸色太过苍白，余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被她影响了，这一层的病人精神状况比起前面几个区域要严重许多，她的被害妄想症很严重，你做好自己的就好。”
听着余然的安慰，宋知棠乖巧点头，但心里还是因为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产生了一些担惧情绪。
406也是新来的病人，宋知棠很熟悉。
利索的齐肩短发，连服药的态度都如她人一般利索迅速。
出房间时宋知棠走在最后，扭头又看了眼，女人见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少女转过脑袋，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眨了眨右眼，向她做了个俏皮的k。
杜斐的小动作让宋知棠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出了病房，她看向对面已经恢复平静、静静作画的岳韵初，不得不承认这一举动将她适才的害怕冲淡了不少。
病房一共有十二个，除了03和06住进了新的人，原本的13到16都空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房间的病人也都表现得很正常，至少在吃药上都很迅速。
等所有病人都吃完药，宋知棠和余然几人又朝着来时的路往走廊外走，路过402时，里面的佘衍早早地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玻璃门洁净透亮，乍一眼看过去像是没有门一般，宋知棠被冷不丁的一个人影吓得瞳孔微颤。
男人嘴角挂着礼貌的笑：“余医生，我想现在就外出活动，请你快点请示，可以吗？”
余然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幕，她表情紧绷，顿了片刻道：“可以，你稍等片刻。”
话落快步朝着宋知棠的员工宿舍走去。
“借用一下你的宿舍电话。”
余然说完就拨了一串简短的数字，宋知棠在一边看在眼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好像是员工守则上记录着的院长的内线。
那边很快便接通了，交流很简短，看着余然不算放松的神色，对方似乎答应了佘衍的请求。
“院长答应了给402的病人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但只能在四楼的大厅区域。”余然微微侧过脑袋，朝宋知棠这个方向说道。
但她明显是对着另外三个医生说的，只听到她说完后离宋知棠距离最近的那个女医生说道：“可是他四天前已经…”
“行了，按院长说的办吧。”余然打断了她，“备好注射药物，以防突发情况。”
被迫止住话头的女医生怒了努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一直备着的。”
说着还从口袋摸出了一管被盖紧却又装着一小截透明液体的针剂工具。
针剂很小巧，捏在她手里刚好有她手掌那么宽。
“宋小姐，走吧，去开门。”
见几人做好准备，余然绷着一张脸下了任务。
宋知棠被几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一颗心不上不下，她跟着几人又回到了402门口。
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几人这么快就带着肯定答复来开门，佘衍仍然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本不厚不薄的书，黑色封皮。
他应该就没有从门口离开过。
被几个人注视着，他踏着悠闲地步子走到了客厅区域，站到了那一大扇落地窗前。
极为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他发出一声慵懒的轻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只能在这么一小块区域活动很憋屈，这甚至不能称得上“外出”。
他轻笑着，突然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又走到了沙发旁，视线缓缓盯上了沙发上方的电子屏幕。
上面正好切换到了疗养院的整个平面图，似乎是为了宣传，图片色彩鲜艳，每个区域都有一小行字的简介。
宋知棠捧着笔记本跟在余然几人旁边，距离男人两三步远的位置，一边写着记录着，又一边看向屏幕。
男人看的实在是太认真了，她不免有些好奇，左右自己也对整个疗养院的区域分布并不是很了解。
电子屏上，疗养院大体是一个四合院的样式规格，从接待处进来的那个区域水平排列着一大栋楼，是一号楼，被分为了两个区，1-A和1-B，进来后是活动区域，正对着的就是2号楼，也是宋知棠所在的这栋楼，同样被区分为了A区和B区。
活动区域的左边，也是靠近A区的那一边外围是一个很高的围墙，而内里却有一个联通走廊，将1-A和2-A区域划出了一条路。
相反，右手边的职工大楼，则是3号楼，三号楼取代了围墙将1-B区域和2-B区域间的空隙连接了起来。
至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
但是，宋知棠注意到，在2号楼也就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栋楼的后面还有一栋独立的楼——4号楼。
四号楼没有分区域，甚至是连简介都没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楼号。
宋知棠看得入迷，没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4号楼，也是住的病人吗？”
四下一片寂静，宋知棠抿唇朝余然望去，却见她一脸的惊惧，脸色变得有些扭曲，似乎宋知棠问出了一个什么骇人的问题，不止是她，连一旁的其他几个医生都是一副震惊又害怕的表情。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看着几个人都不太好的脸色，宋知棠猜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呵…”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男人突然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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