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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心影链接》(7-3)(2 / 2)

而软了吧唧的回应之后再接背地报复,观众就会混乱,从“啊说两句就完了?”变成“哦哦还是找理由让她们吃了教训”,观感迷之多出几分“呃,对付几个小喽啰而已,犯得着装成这样吗,不知道该说男主太懦还是为了维持人设被虚伪腌入味了,有点恶心”。

秦绝的点评并非空穴来风,她确实在E站刷到过对这集的吐槽,吐槽视频里有骂编剧这段剧情设置得狗血不合理的,也有大胆开麦廖京臣这副嘴脸就是很不讨喜的,仅有极少数人看得透彻,抓到了最关键的演技问题。

毕竟廖京臣本来就不是好人,他前头都把罗明新养成他自己的“小廖京臣”了,此时出于70的私心和30的客观事实将几个不配评奖评优或呆在戏剧社的学生拉下马也算不了什么。

区别只是呈现的形式而已。

这么说可能很残酷,但“戏好可破”,放在哪个角色身上都一样。

许是秦绝面无表情注视屏幕的时间太长,有卿卿小心翼翼地敲弹幕问【怎么了】,也有一些cp粉因为秦绝暂停的是罗凌的特写,于是套上滤镜开始脑补嗑糖。

有那么几秒钟,秦绝的确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该不该把话憋回去。她已经杀青了,跟《心影链接》这部剧的关系到此为止,似乎没什么立场发表看法,但是……

“不够凶。”算了,忍不住。

骂完这一句,秦绝继续播放第七集。

接下来的剧情延续着“说烂不算烂,说好也没多好”的基调,看得出来编剧又要让廖京臣护妻展现苏力,又要通过描写矛盾来塑造人物和增加情节看点,于是不出意外地,这群女生前脚吃了教训,转头就把锅扣在了姜榕头上,从背后蛐蛐变成了当面针对刁难。

还是那句话,也不是不行吧,但你这样不就显得廖京臣护姜榕护了个空气么……

【恶毒女配不找男主找女主的设计也好典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写这种弱智雌竞】

【一看这个发展我就知道是另外两个编剧上号了】

【不写冲突就不会写故事是这样的】

【笑死,我们要给你塞点拉胯东西,这样你才知道自己看的是《心影链接》jpg】

零零散散的吐槽里,一份调查报告放在廖京臣面前,也让看过第七集的卿卿们后知后觉发出悲鸣。

——“要我说邬兴阳可真够倒霉的,他走的那条路多偏,平时也就谁馋夜宵了才会偷偷从那条小道溜出去,大家打车都不在那打,怎么会突然开来一辆车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廖京臣没有漏掉这句话,从中发觉了些许端倪。

他原以为邬兴阳确实是不慎受伤,因此非但对姜榕帮一把手的行为并无醋意,还为邬兴阳争取到了期末缓考,减轻了他的负担。

属于“廖京臣”关爱同学的善举里有一部分是属于“惊宸”的气度——邬兴阳喜欢姜榕不假,可廖京臣与姜榕已在他们专属的小世界里心意相通,他了解她,信任她,被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根本不屑于拈酸吃醋,也从不担心已经被姜榕严词拒绝的邬兴阳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

甚至廖京臣为邬兴阳感到一些惋惜,不是因为他们共同倾心的女孩,而是因为邬兴阳在戏剧社的确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实力派对手。

邬兴阳突遭横祸,男主角之争再无悬念,出于和姜榕搭戏的私心,廖京臣难免窃喜,但出于自身的尊严和对表演的热爱,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最后只能发出复杂的感叹:命运弄人,可惜在这件事上,连运气也不站在邬兴阳这边。

可被命运作弄的,真是邬兴阳么?

他以为的运气,又当真是运气么?

冰冷朴素的文件夹像一纸判书,将廖京臣优雅的、体面的、游刃有余的笑容从他脸上彻底剥了下来。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

——“哇真的假的,不愧是廖神,老天爷追着宠!”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么难搞的项目都能给会长拿下,比你幸运的人还比你有实力,简直了!”

一个个“巧合”在廖京臣的脑子里飞速倒带,像极了那一天他坐在廖鸿靖的书房,理智的弦随着鼠标滚轮的滑动而愈发绷紧,直至断裂。

你忘了吗。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样的“巧合”,难道你之前从未遇到过吗?

房间开阔明亮,廖京臣背对着阳光,眼眸像一对无法聚光的黑洞,又像两块被剜去眼球后的空荡荡的肉壳。

他机械地翻着文件,京樾大学与邬兴阳住院的那家医院有合作,他是学生会长,打着关心同学的旗号获取病情信息并不难——更何况他是廖家的人,这就更简单了——同样,叫校报社那边拨一个学生记者过来对邬兴阳进行采访,拿到当事人亲口述说的第一手资料,也是极其容易的事,没几天就有了结果。

“因为个人原因晚归”、“不小心被私家车剐蹭了一下”、“伤得不重,只是暂时丧失自由行动能力”、“不会留下后遗症”……

“肇事车主没有逃逸”、“对,他人挺好的,当时就把我送到了医院,还承担了一切医疗费用”、“我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高级的病房”……

“呃,不是酒驾!好像只是新手上路”、“肯定不是故意的啊,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撞了我能有什么好处嘛”、“其实也算因祸得福了,这个大哥跟我说我养好伤之后要是愿意可以去他家公司实习,哈哈”……

用大量的甜头弥补少量的苦头,令受害者不仅不觉得辛苦,甚至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心生窃喜。

这样掌控全局、拿捏人心、周全妥帖的处事方法,何止似曾相识。

廖京臣的呼吸几乎要凝固了。

真相尚未经过二次查证,可行事特征如此鲜明,一个名字已经在他喉咙里呼之欲出。

“为什么……”廖京臣喃喃。

他以“高调而盛大的告别”来巩固威望的计划,不是说服了他吗?

他参演戏剧社年度舞台剧的事,不是在他那里得到了允许吗?

那场费尽心机、如履薄冰的博弈,他不是……胜了吗?

手里的文件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廖京臣几欲作呕。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手指在颤,放下文件夹的动作像在逃跑,有股狼狈的仓皇。

夜色吞没天幕,露出一弯被啃食得所剩无几的月亮。

凌晨三点,廖宅灯火已熄,二楼悄然飘出一个名为廖京臣的身影,残魂似的走进廖鸿靖的书房。

开机,输入密码,查找信息。

真相来得如此轻而易举,也因此更显得残酷而引人发笑。

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邬兴阳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沉,面色红润,唯有右腿被吊起,看上去是个算不上有多痛苦的病患。

照片之下的飞讯消息语气恭敬,似乎能从中幻视一个微微鞠着躬的肇事司机。

他说:【这种程度的伤,您看可以吗?】

廖鸿靖回了一句“足够了”。

足够了。

他总是如此,清晰地知道什么时候该深入,什么时候该点到即止,像一位技艺出众的傀儡师,也像一位从来将理论与实践结合得无比出彩的儿童教育家——于是在他面前,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廖京臣突地想笑。

他有很多话想说,有无数种激烈的情绪翻涌在胸口和咽喉,他想歇斯底里,想现在就冲进主卧室把那个男人从床上揪着领子薅起来,发疯似的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操控我到这种地步!”,以及——“别再用你那恶心的方式来爱我了!”

可现实慈笑着提醒他:看啊,你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深更半夜偷偷溜进父亲房间偷玩电脑的小孩子呀。

廖京臣行尸走肉般按下关机,处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

他脚步飘忽地往楼上走,时钟滴答滴答,他每走一步,秒针每动一格,脚下的楼梯和周遭的景象便为之一变,变成那些年廖鸿靖与他的过往,桩桩件件,尽是爱的碎片。

他是廖家最受宠的小儿子。

饱受宠爱,饱受期待。

被父亲精心栽培。

廖京臣一头栽进自己的房间。

他眼前发黑,感觉世界天旋地转,他有太多想说出口的话,可廖鸿靖“父亲”的身份摆在那,好像先天就拥有了特权,把他一切的言语和行为都按进了也框死在“小孩子不懂事”的范畴。

“你不是已经答应好了吗?我说我要去演舞台剧你不是点了头吗?”——好像小孩子撒泼打滚。

“对我自己的实力就那么没有信心吗?就非要动用你的力量给我‘兜底’吗?”——好像小孩子无理取闹。

“能不能别管我了!没有你我一定过得更好!”——好像小孩子不懂知恩,不能体恤父辈的苦心。

小孩子。

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在母亲眼里、在廖家人眼里,都只是一个任性、幼稚、闹脾气的小孩。

廖京臣双手抱住脑袋,“咚”的一声倒在地毯上。

他的卧室很宽敞,装潢华贵且有格调,是个漂亮的鸟笼。

被豢养的雀鸟蜷缩着,纹理精致的地毯像一幅画,承接他的重量,也圈住他的轮廓。

于是鸟在这样美丽的背景里,嘶吼也像啁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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